时代周报:是财政分配出了问题?
孙隆椿:财政是政策导向的结果,说是预防为主,实际上没做到。预防为主的工作效益也是逐渐发挥作用的,到每个人看病少了,就会把多余的医疗费用调到预防工作上来,这是个良性循环。当然现在也不是马上就把钱都投到预防上,要逐渐过渡。但卫生工作的转型必须从现在开始,经过十年二十年的努力,建立实现一整套以预防为主的制度规范。
时代周报:关于顶层设计,你也提到城乡医疗服务体系的建设?
孙隆椿:西方国家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。我在卫生部时曾到新加坡去访问,他们的医疗体系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。我回来就问陈敏章部长,中国的医疗服务体系为什么不像西方那样的搞法?但我们没办法,我们是按照苏联模式建立起来的,到现在我们还是这个体系。但现在社会已经不适应这个体系了,我们要建立两层结构,双向转诊,一定要把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六项功能做到位。
这一块其实也是早就提过了,但就是没有人认真去抓它。也不是完全没有抓这一块,比如北京社区的医疗政策,全国拨款,不搞以药养医,这也是措施。但是只能说还没达到我们设想的那个水平。要真正把社区卫生工作办好,一个是经济上要保证,二是必须要保证高质量的全科医生的培训以及教育。
全科医生的水平低了不行,前几年我到卫生部问过全科医生资深训练这个事情,但是当时全科医生在全国也没有几个,也就没有资深训练。同时我们的大学院校里面也没几个设立了全科专业,所以我们更没有来源。找一个医生,训练三个月,就成全科医生,那怎么行呢?必须从大学开始学起。
国家拨款对供方老是含含糊糊
时代周报:公立医院改革被认为是医改的核心。“以药养医”谈得 最多了。你怎么看?
孙隆椿:医疗费用对国家来讲是大的负担,财政是很大的问题。医疗费用占GDP的17%左右,应该是目前世界上占比最高的。但我们国家达不到,我们只有不到6%。
但是严格来说,国家在财富里面,要拿出相当一部分解决医疗问题,这就是公立医院补偿机制。而且钱要放两头,既要保证需方患者,也要保证供方医院。医生要发工资,医院要买设备,供方有条件才可以治病。现在国家不是没给,但是这个政策对供方讳莫如深,老是含含糊糊,医院只能以药养医,如果国家养你了,为什么要用药来养?
时代周报:医院这一块的改革应该是政府主导还是市场主导?
孙隆椿:基本的公共卫生,必须是政府为主的责任,现在叫公立医院,就要政府包开支。但是允许社会资本进入不是什么问题,早就出来了,这是上世纪80年代就提出了。但是为什么办不好?问题在于专家不够。不只是民营医院不够,全国都不够。何况公立医院有科研教学这些配套体系,在协和医院的主任医师,很难想象会跑到民营医院去。总之,我认为民营医院想办全方位的医院不容易,可能办专科医院会好些。因此公立医院占主导的模式,短期内无法改变。民营医院没有二三十年成长不起来,你永远受制于医生资源。
反过来,公立医院也应引进市场机制,这个90年代就讲了。公立医院部分业务和民营资本结合,特需病床、护理服务民营,患者自愿选择,没有什么不可以。
时代周报:这个有争议,怎么维持公立医院公益性?
孙隆椿:有人认为公立医院不能像老板一样挣钱,但其实只要相关业务单独核算,税收照交就可以,这个并不复杂。最早浙江就有医院,整个口腔科承包给民营资本。规范也很容易制定,现在不是有讲“不超过15%”吗?这就是保证一大片,放开一小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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