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能达到这个数,医院收入就不足,但不能节省医疗开支吧,不能停止医院建设吧,不能减少病患数量吧,那么,唯一的办法就是降低医务人员的收入。所以我说,不能以牺牲医院、医护人员的利益为代价,来获得医改的“成功”。这种“成功”是不可靠的。 《中国经济周刊》:这是您对未来的担忧,还是对现状的切身体会? 温建民: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,最明显的是在基层医疗机构上。在实行药品销售零差价以后,就有村医反映没法干了。他们是用自己家的房子开诊所为当地村民服务的,还需要赶车去很远的地方买药回来。药品加成是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,这个加成到了村医的层面只有5%~10%。现在,这些收入都被叫停了,但是财政补贴不能及时、充分到位,村医就不干了,村民看病就不方便,去乡镇看病也增加了经济负担。底层医疗网很关键,突发性公共事件、自然灾害、防疫、计划生育、慢性病防治都要依赖这些“守护神”的努力。 新医改目前的问题在于,制度没有理顺、财政补贴没有落实,600万医务人员的工作积极性没有调动起来。尤其是公立医院改革,它牵扯的范围广、难度大、涉水深,财政补贴不到位会容易出乱子,不能用行政命令解决问题。 “看病危”:未来要“进口”好医生 《中国经济周刊》:医生的积极性调动不起来会产生什么后果? 温建民:会出现“看病危”的现象。“危”是指没有好技术、没有好医生,最终受害的还是广大病患。 我从事中医研究很多年,最心痛的就是很多中医珍宝被慢慢丢掉了。比如说,手腕骨折复位,手法复位加小夹板就可以完成治疗,不仅价格便宜,还能减少患者的伤痛。但是,现在普遍用的方法是上万元的手术,为什么?中医疗法只收80元,不挣钱,谁还干? 外界以为医生收入很高,其实,北京三甲医院科室主任医师月收入不足万元者大有人在,医改改不好就会有医生转行。医学是经验科学,需要多年从医经历的积累。我很担心,以后我们国家需要“进口”好医生了。我手下就有学生是很好的苗子,但是因为医生收入不能偿还他的助学贷款,保障基本生活,结果卖药去了,这是很悲哀的。 《中国经济周刊》:那您对医改有什么建议? 温建民:第一、政府要加大投入,制度与财政要配套,不能取消了医院的药品收入,又不能及时充分的给予补贴,否则,医院夹在其中就会出问题。 第二、用商业保险补充医疗保险,也就是在病患与医院之间出现第三方,平衡医院和病患两方的利益,遏制“医闹”现象。 第三、恢复医生自由职业者的本来面貌。我国是实行固定场所诊疗的,出了所属医院的诊疗都是违规的。国外则是拥有执照就可以全国或全省流动通行的,医生可以自己开诊所。政府监管和行业自律双管齐下,以控制执照的方式控制医务人员队伍。既给予了医生充分的发展空间,又保证了社会利益,让医生为国家有所贡献。 第四、医院的管理人员应该是管理专家,而不是医学专家。现在越好的医生担任的职务越多,大量的精力都被杂务牵制住了,科研工作很难有突破。 第五、慈善机构和慈善家可以资助医院,或者直接出资开设医院,实行政府主导、慈善出资的公立医院建设。 |